以低税率优惠吸引外资的时代已经终结

远在英国举行，由7个先进国最高领袖主导的七国集团峰会，在全世界各国的媒体关注下，已经在6月13日正式闭幕。在闭幕的公报中，大家基本上的关注点都在其中提到的民主价值观、气候变化及环境保护、网路安全基建、2019新冠肺炎疫情对策等多个议题。事实上，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公报中有一段提到，将倡导更自由、公平的贸易，更具弹性的全球经济、以及更公平的全球税收制度。那么这里提到的更公平的全球税收制度是怎样的一个制度？对马来西亚、对我们的经济会带来什么影响，就是我们接下来要探讨的重点。

七国集团的财政部长们一致同意并承诺将全球最低的企业税率水平定为至少15%，旨在让跨国公司，尤其是科技巨头，向受到新冠大流行严重打击的政府国库支付更多的税务，目的在于让这些跨国企业不能再通过迁往其他税率较低的国家，而逃避其纳税义务，而且七国集团也表明，在未来的几个月，将争取确保尽可能提高这个最低企业税的税率。

全球最低企业税率是指，如果一家公司在税率较低的地方纳税，它将需要支付额外的税收差额。这个由美国主导的提案，主要旨在建立全球一致的最低企业税率，以及改变公司缴税百分比和缴税地点的特殊规则。新协议框架将要求他们在提供服务和产品的地方都要交税，而不限于进行利润结算的国家。根据目前的协议，这个全球最低税率将只对世界上最大和盈利最多的100家企业征收，其中主要目标将是亚马逊、脸书、谷歌、微软这些科技巨头。

然而，一旦这项全球最低企业税率正式落实，没有人可以排除它在未来扩大至涵盖更多企业、提高税率，以及降低纳税门槛的可能性。这意味着各国多年来在企业税率上的竞争，藉著低税率吸引跨国企业投资的时代已经结束。这对马来西亚吸引外资的努力是一大冲击。

RCEP 地区目前的企业税率

马来西亚目前的企业税率为24%，中小企业是17%，如果与区域其他国家相比并不会太低，然而多年来，为了鼓励外商到马来西亚投资，我国政府推出了多种税务优惠，包括新兴工业地位、投资税务津贴，还有2021年财案中，为了打造马来西亚成为区域投资中心，而为在马来西亚设立区域中心、建立全球贸易中心、业务迁往马来西亚以及在马来西亚投资的医药产品制造商，提供0%至10%不等的税务优惠假期。

事实上，以税务优惠来吸引外资的这种陈旧的做法，已经普遍被视为有害税收竞争(Harmful Tax Competition) ，而且也并不是真正影响外资是否到马来西亚投资的因素，特别是在今天这个后疫情时代，整个企业的运营方式和生态环境都已有了巨大的改变，我们更应该着重的是重新审视我们之前所存在的优势，继续维持或加强，同时增加新的优势，进一步吸引优质的外资。

尽管马来西亚在全球经商便利度的排名名列前茅，在2020年排在第12名。但是这些仅仅由数据呈现出来的美好并不能真正反映真实的情况，特别是在新冠肺炎疫情爆发以来，马来西亚政府失序的应对、一再U转的政策，都让投资者丧失信心。自马来西亚在80年代开始转型工业经济以来，我们一直标榜着我国拥有丰富的天然资源、充足及优质并相对廉宜的人力资本、完善的基础建设等，并以这些为卖点，吸引力不少外资。随着时代的进步，以及邻国蓬勃的发展和急起直追，马来西亚正在不断地失去这些原本的优势。

以人力资本为例，我国人民一直都拥有3D（脏、难、险）工作等于外劳的工作这种错误观念，宁愿失业也不愿从事这些工作，而近年来由于政府朝令夕改并越来越严苛的外劳政策，已经导致很多外资因此而搬迁至其他国家，或放弃到马投资。这个情形，在RCEP落实后将进一步加剧，因为劳工密集的工业将逐渐流向越南、柬埔寨、印尼这些劳工成本较低的国家，而马来西亚、泰国将逐渐集中在较高科技的工业。可是，马来西亚的所谓人才，是否具备这方面的能力是一大疑问。我国的毕业生，特别是政府大学毕业的，他们未能掌握市场需求的技能、语文能力以及沟通能力等各种软技能一事，多年来不绝于耳，可是政府却一直没有采取认真有效的策略，解决此事。这让马来西亚卡在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尴尬局面，廉宜的劳工比不上印尼、越南、柬埔寨；熟练的高素质人才又无法与新加坡、中国相比。

中央政府与各州政府乃至地方政府之间的政策协调也是一大阻碍。很多时候，中央政府的政策，并不能有效地落实到地方上，或是由于官僚作风的小拿破仑，对地方上的工商业活动带来很多不必要的要求，甚至多方刁难，不仅吓退外资，连国内投资也因此而却步。各州不一的土地政策，也对投资者带来极大的不便及麻烦。此外，我们的整个营商环境的完善度，包括物流网络、金融体系的健全度，也是影响投资信心的重点。去年年秒巴生港口大量货柜囤积长达将近一个月，未能顺利通关的事情，不仅为商家带来损失，也让商家转往新加坡港口。这种人为造成的错漏，都一再伤害马来西亚吸引外资的努力。

总而言之，马来西亚政府有必要重新规划，以新作风、新模式、新方法，来吸引优质外资，同时打造一个利商的环境，可以更好的协助投资者，提高他们在马来西亚投资的信心，是必须迫切进行的。以日前公布的国家复苏计划为例，没有辅以任何策略性的执行及援助，最终有关计划只是一个没有意义的时间表，只会沦为笑柄。政府应该更高瞻远瞩地拟定更全面及有效的政策，在6个月内有效控制疫情，并在疫情受到控制后，在最短的时间内吸引更多国内外的投资，增加本地就业机会、提高出口，为我国经济带来强而有力的刺激，加速经济复苏的脚步。

- 此文于2021年6月20日刊载于《星洲日报》言路版